張涪生現在不敢輕易說話。

周芍藥一出了大宅的門，就丟開了他的手，他試著想解釋，可被她冷冷地瞪回來了。

然後，張涪生就慫了。

他明明什麽都沒做，但每當一看到她的眼睛，就什麽都說不出來，再然後，他就連看也不敢看她，更別提說話了。

一回到小院子，周進就覺察到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，可周芍藥還是跟往常一樣跟他和小包子打招呼，他就說不上是哪裏出了問題。

“今晚趕緊把行李收拾一下，明天一早我們搬家。”周芍藥揉著小包子的頭，對周進說道。

“搬家？”周進瞪了瞪眼，問，“我們才住下來，要搬到哪兒去？”

周芍藥輕笑道：“張副將買了個比這裏大得多的宅子，我們當然要搬過去住了，趕緊去收拾吧！”

“好耶，有新房子住了。”小包子歡呼一聲跑走了。

周進下意識地看向張涪生，他正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，不停地朝他飛著眼神。周進心裏也是“咯噔”一聲，越發覺得周芍藥剛才那笑，冷得慌。

周芍藥斜睨了他幾眼，翹唇問道：“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？”

“哦！”周進趕忙收回了視線，垂眼說道，“衙門來人了，讓你明天上午去一趟縣衙。”

“明天上午？”周芍藥不滿地撇撇嘴，“不能一早去見那肖大小姐，真是遺憾！”

周進聽得清楚，詫異地問：“周娘子還要去見其他人嗎？”

周芍藥現在可是正大光明地冷笑了，瞟了一眼影子般跟了她一路的張涪生，淡淡說道。

“這你就要問我們家張副將了。”

說完背著手往正房去，還沒忘了叮囑他：“記得收拾行李啊，明天一早就要搬進大宅子裏住。”

剛才從外面回來的蔣四和劉旭聞言，直接打了個冷顫。

劉旭白著臉喃喃念道：“完了，完了，夫人怎麽知道大宅的事了？”

張涪生如刀似箭的眼光，已經密密麻麻朝蔣四直射過來，蔣四硬著頭皮走上前來。

“副將……”

話還沒說出口，張涪生已經飛起一腿踢過去，恨恨道。

“都是你出的餿主意！你老實交代，是不是收了肖家人的好處！”

“屬下冤枉呀！”蔣四連忙叫屈，“屬下也是想讓副將你盡快解決了肖小姐的事，畢竟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。”

張涪生沒好氣地又踢了他一腳，訓斥道：“那還不都是因為你，要是我從一開始就跟娘子說實話，根本就沒現在的事！”

“這……”蔣四無話可說。

倒是旁邊二頭二腦的劉旭，哭喪著臉說道：“副將你還是早點去跟夫人認個錯吧，萬一她不給我們飯吃，就慘了。”

這話一出，氣得張涪生又踢了他一腳，咬牙切齒地訓。

“吃吃吃，營裏沒飯給你吃，還是怎地？”

劉旭一邊往旁邊躲，一邊還不怕死地念叨：“吃過了夫人的手藝，營裏那就叫豬食。”

眼看張涪生又要上去踢他，周芍藥就從正房出來叫他。

“劉旭，你來幫我殺雞，晚上做烤雞。”

“是，夫人！”

劉旭立馬眉開眼笑起來，也不管張涪生那殺人般的眼神了，屁顛屁顛地就追隨著周芍藥往廚房去了。

然後，這天晚上，飯桌上又是烤雞，又是燒魚，菜品豐富香氣四溢，可張涪生和蔣四就連飯桌的邊兒都沒沾上。

張涪生正跟小包子擠眉弄眼著，小包子的飯碗就被周芍藥敲了。

“張峻山，看來你今天晚上真是沒什麽胃口。平時能吃三個白面饅頭，今天只吃了半個，把那兩個半交出來。”

小包子鼓著臉，一本正經地說道：“娘親你之前說，馬無夜草不肥，所以我決定以後每天都要留一些吃的到晚上才吃，就從今晚開始。”

“呵呵！”周芍藥冷笑道，“張涪生有你這麽個兒子，還真是不虧。不過我告訴你，你要是敢和他一起狼狽為奸，我就再也不做蛋糕給你吃了。”

“怎麽會呢？我可是娘親的乖兒子，娘親的事就是我的事，娘親的敵人，就是我的敵人。”小包子立馬屈服，忙不疊地將懷裏的饅頭掏出來，以示衷心。

把正抱著門方往裏望張涪生謳得牙癢癢。

“張駿山你個墻頭草！”

小包子暗暗向他遞了個遺憾的表情，他才剛吃了一次娘親做的蛋糕，那是他有生以來，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，他才不要吃一次回味一生。

沒有周芍藥發話，誰也不敢給張涪生半口吃的。

而且，還趁著明天一早要搬家，將廚房收拾得幹幹凈凈，連半顆白菜都沒留下。

把張涪生和蔣四餓得嗷嗷的，偏偏劉旭那二楞子還牢牢把持著院門，死活都不讓他們出門。

“劉旭，你到底是誰的人？趕緊給我讓開，不然我讓你下半輩子都守著城門過日子！”張涪生咬牙切齒地警告他。

劉旭還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，“不行不行，夫人說，不能放副將出去，你一出去，就鐵定要去會小妞，夫人那麽好，我不能讓你對不起夫人。”

張涪生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。

“誰跟你說我去會小妞，鬼才去會小妞呢，你趕緊給我讓開。”

劉旭還是擋著院門，一個勁的搖頭。

“你這二楞子，趕緊讓開，放我們出去。”蔣四也餓得不行了，家裏全讓夫人收拾了，不出去，能去哪裏找口吃的。

劉旭繼續搖頭不動。

雙方正僵持不下時，周芍藥提著一盞燈出來了。

張涪生頓覺機會來了，一個箭步就沖上去，啥反應也沒給，直接開始解釋。

“那肖清荷就是喝了兩口酒，借著酒勁硬倒在我懷裏的。”

“在那之前，你是沒看到，我已經狠狠地拒絕她了，是她自己說倒就倒的，我去擋了，但沒擋住。”

張涪生急得手比劃個不停，生怕周芍藥理解不了。

周芍藥卻始終視而不見般的面無表情，涼涼問道：“你下班了不回家，怎麽跟她坐到一起去的？”

張涪生頓了一下，毫不猶豫地就把蔣四供了出來。

“都是他，是蔣四帶信說，讓我去吃最後一次飯，吃完她就走了，可以把宅子給還回來。”

說著，可憐兮兮地吸了口氣，道：“老婆，我知道錯了，我不應該輕信她，更不應該跟她孤男寡女的坐在一起，我錯了，我真錯了。”

張涪生保證，這是他這輩子，態度最誠懇的時候了。

卻不想，周芍藥一聲冷嗤，默然道：“張涪生，你以為我是生氣你跟她吃了一頓飯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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